黑暗中,虞绮疏看见一道金光,好像一条金色绸带,与他手中鳞片的光颜色相同,却亮度更强。
他奋力向金光游去,金光愈近,愈显明亮,照得水下泥沙、泥沙间明珠与艳丽珊瑚、珊瑚间细鱼小虾,一清二楚。泥沙堆积稍浅处,显出沟壑纵横、高山深谷种种地形。虞绮疏没有被这幅海底景色吓傻,直到他看清“金光”,由远及近地,在他头顶缓缓游过。不是绸带或光柱,庞然大物身长十余丈,身体像巨蛇,头颅似虎首。
“蛟?”虞绮疏甚至忘了眨眼,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,他的身影不及蛟爪大小,眼睁睁看到另外两道“金光”蜿蜒而来。
不是一条,是三条。因为锦鲤就是三条。
“竟然如此,原来如此。”虞绮疏想。
初上长春峰时,孟雪里第一次给他上课,在草甸青翠的峰顶观景台,传授近身战技。后来师兄肖停云也来了,那时他问过师兄一个问题——什么是道法之战,道心之战。
师兄的答案比较抽象,比峰顶四周滚滚聚散的云海还抽象。他冥冥中似有所悟,却仍蒙着一层纱。直到今天,第一次亲眼看见圣人神通。
原来,一座池塘是一片海。
三尾锦鲤是三条蛟。
三蛟汇聚,距头顶十余丈外,一片金光漫漫,照亮海底水波。
这种场景给人的震撼,刻印在道心上,不仅仅是视觉刺激。虞绮疏彻底石化,随波逐流的飘dàng,直到一条蛟低下头,一人一蛟四目相对。
虞绮疏心脏如被巨人手掌攥紧。他紧张地想,师父师兄不在,是我每日投食你们。喂饭之恩不求涌泉相报,只希望你们口下留情,我这小身板,修为低微,肉质粗柴,还不够填牙缝。
如果霁霄此时在场,肯定会告诉他,恶蛟已学会吞吐天地灵气之法,不再食人。
他又听见几声蛟吟,似牛鸣,又似虎啸,此起彼伏,悠长缓慢地回dàng。如果孟雪里在此,应该能听懂些妖族古语。
三蛟问:“能——吃——吗?”
大蛟:“可——以,但——没——必——要。”
二蛟:“是——那——个——人——的——师——弟。”
但这里只有虞绮疏一人,他什么也听不懂,什么也不知道。片刻后,少年心中兴奋抵过了恐惧,暂时忘了“害怕”怎么写。
他想更近一点,仔细看看这传说中的大妖。如果今天注定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天,至少不能浪费时间在祈祷上。
但蛟收回了目光。三蛟像商量好了一般,猛然摆尾,向上浮游,虞绮疏未行一步,就被他们甩尾卷起的巨大水流抛出十余丈,狠狠砸进泥沙中。
“这次亏大了。”他想,“我当初就不该喂鱼。”
虞绮疏刚咽下一口血,只觉身下海床在颤动,原以为是自己头晕,或者水龙卷之后,又要地震。
他勉强睁开眼,这一次,眼前画面不仅让他忘了恐惧,还忘了痛苦。
海底深处,泥沙之间,他看见了一柄剑。
折戟沉沙,剑身闪烁着柔和光晕,正在微微震动。以它为中心,水波一圈圈dàng漾开。
长剑愈震愈快,连带着海床剧烈震颤。剑身尘埃抖落,虞绮疏才发现此剑没有折断、没有裂痕、没有锈斑,竟然光滑如镜,映出自己的面容。
埋在长春峰的池塘,还能是什么剑?
水下无法开口,他激动传音道:“初空无涯,是你吗?”
说完他便后悔,我居然对一柄剑传音,我疯了吗?!
“我没疯。”秘境中的孟雪里重复道。
霁霄几乎与他同时开口:“我信。”
第72章 守笼待鸟
夜已深了, 月上中天, 清辉照在寒山峰顶冰雪上, 连绵山峦间,各峰、各洞府俱已寂静,有人在寝室入睡, 有人在静室打坐冥想。
藏书楼灯火幽微,白日里人群熙攘的演剑坪空空dàngdàng。山林鸟兽回巢休憩,风声水声愈显声势浩大。轮值的弟子手提灯笼, 在各处山道上巡逻, 远望像山间一只只萤火虫飘飞。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寒山夜晚。
就在这样的夜里,重璧峰迎来一位小客人。那是服侍掌门的抱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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