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自言姓舒,武郡人,父母俱已亡故,来江南投亲。不想亲戚已不在人世,辗转落吴州,只求有饭吃。
倒是宋祈年留了心。永平年间五方之战,宋家尽皆惨死,只他一人幸存。十二岁的少年浑浑噩噩南,因缘际会,在吴州落了脚,从一个小小杂工,到如今香和斋的饼匠,到得如今,也有十余年了。吴州自古江南福地,好似这世中的一桃源,任外如何天翻地覆,这里只是自顾自地安逸着。
谁知这一开门,心中便是一惊。
那少年被他一吓,圈登时红了,话也讲不利索:不不找谁郎,郎君你们这里,雇雇工么?
他甚少自己这事。偶一为之,半晌不得门径,只觉上愈发难捱。如此盘许久,方勉得了些趣儿,正舒之时,忽听得院门窸窣轻响。宋祈年正在要,本不理会,那窸窣声却大了起来,夹着几声轻轻的叩门声,似乎还有阵阵呜咽。他只得暴躁起,一面系带,一面放门闩,压着怒气:门外是哪个?
清白月光,静悄悄地站着个斗笠的少年。瘦小伶仃,面憔悴,只一双睛,黑多白少,莹至极。此刻正抬起,漉漉,怯生生地望着他。
吴州店肆,工匠多是雇佣而来。手艺人凭手艺吃饭,佣金自也公。然他当年为求活命,却是卖了籍的。如今再想脱籍,不啻登天。幸而他手艺过人,又有心机。周旋之,倒也为自己谋了个存所在。主人无法为难于他,旁人亦不敢轻侮。叹乎无甚自由可言,退所在,都只在这方圆几里的坊市之间罢了。
他虽有些心思不属,然这十余年里,言虽多,却并未当真过什么大事。于是听过便罢,招呼众人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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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劳作,终盼得天黑关店。耳畔听得巡街衙卫呼喝阵阵,想来是在盘查和驱赶城的民。店中工的都是本地人,到得天黑,偌大香和斋便只剩他一个了。虽然劳累,毕竟年轻健,待了一大碗白鸭汤饼,又将那韭菜烧饼吃了许多,便觉得腹中,又是一力气。于是起,去备明日的料。
宋祈年一怔之,很快回神,那惊疑之也一闪而逝。见前只是个寻常的民,心中好生不耐:你找谁?
活计罢,已是月上中天。院中一树杏正自摇曳,疏影斑驳,落于青砖之上。那浮动的暗香里,断断续续地夹着隔夫妻的燕好之声。他将手中的黄酒一饮而尽,只觉腹意渐起,甚是郁燥。所幸四无人,于是也不避忌,背靠井沿,将手大刺刺伸中。